本文选自澎湃新闻(thepapernews)
一个名为“小鹿情感”的网络咨询平台遭到投诉。
近日,河南女子晓冰(化名)对澎湃新闻表示,今年上半年,她前后共花费2万余元,两次通过“小鹿情感”平台购买“挽回前男友计划”服务。当时该平台“情感导师”多次承诺两个月一定见效,挽回率接近100%。不料两个月后,前男友没挽回,退款也难实现,落得人财两空。
武汉小鹿乱撞科技有限公司前台。澎湃新闻记者 周琦 图
耗资近2万购买“挽回前男友计划”
晓冰今年26岁,在河南工作。2014年6月,她与同班同学成为恋人,今年2月19日与男友分手。
分手后,晓冰感觉特别不甘心,一直想挽回这段感情,还为此在网上搜索“良方”,其间搜到了一款叫做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的App软件。
看到这款软件有介绍称可以帮忙挽回男友,她试着购买了一个价值899元的“完美关系”课程。
学习“完美关系”课程过程中,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工作人员给晓冰打来电话,称可以帮助她挽回之前的恋情。微信聊天记录显示,一名自称朱老师的情感导师称,感情导师可以给她提供指导,挽回率目前为100%。
销售人员口头承诺成功率接近100%,线上完成交易。
因失恋时情绪不稳定,加上她又非常渴望挽回这段大学里的初恋,晓冰有些动心。
据晓冰回忆,朱老师称这是课程时长一个月的“小案子”,不会拿自己100%的好评度开玩笑,这些承诺打消了她的顾虑。2018年4月,晓冰付款9800元购买了“挽回前男友计划”服务。
“所谓‘挽回前男友计划’,就是三个人一个微信群,他们教你怎么和前男友聊天,多久找前男友聊天一次,聊些什么话题,你如果不会聊,把截图发给他们,他们教你怎么回。”晓冰介绍,一个月之后没有丝毫效果,眼看第一次课程要结束了,对方又给她打了1个多小时电话游说,还称已经成功一半了。
“那个老师一直说我前男友很善良啊啥的,有希望挽回。”晓冰想再试试,今年5月19日,她再次花费9800元购买“挽回前男友计划”。
两个月的“挽回服务”感受下来,晓冰觉得内容没什么变化。特别是第二个月,她明显感觉到对方“不上心”,有时需要她自己提出才会有课程安排。
“每次都是我主动联系的,你不找他,他们也不会找你,你有疑问的话,他们可能就根据你想听的来回答一下。”晓冰说,导师还会布置作业,推荐一些类似“了解亲密关系”“学习两性技巧”内容的书单,此外还有调节情绪之类的课程。
最终,晓冰没能如愿以偿,她和前男友的关系没有任何变化,却把一年的积蓄都搭进去。晓冰提供的付款截图显示,今年4月10日、5月19日,她用“花呗”分别向收款方为“武汉小鹿乱撞科技有限公司”付款9800元,共计19600元。
“无法证明导师承诺”退款难
晓冰想到退款。她微信联络之前的“朱老师”,对方称已经离职,有问题可以向平台反映。
随后,晓冰在“小鹿情感”官网上找到了客服电话并进行了投诉。晓冰提供的录音显示,客服人员称,晓冰提供的截图无法看出导师有百分之百挽回男友的承诺,并以“提供的证据不充足,无法处理”为由,拒绝了晓冰的退款要求。
想到自己是向武汉小鹿乱撞公司付款,晓冰决定拨打武汉市长热线进行投诉。随着工商部门介入,12月4日,晓冰接到“小鹿情感”客服人员打来的电话。
相关录音显示,12月4日,“小鹿情感”客服告诉晓冰,销售人员确实出现了一些违章行为,跟平台的规章制度有一些不符。目前有两个补偿方案,第一是在公众号里帮她免费开通价值899元的“完美关系”的课程,第二个方案是退款本金额的20%,即3920元。晓冰对客服提出需要全额退款的要求,客服表示会反馈给相关负责人。
11月30日下午,记者通过“小鹿情感”网站添加了“小鹿情感官方认证-白魅导师”微信。记者佯装失恋,白魅导师了解基本情况后,推荐了3种“白魅挽回专家”挽回套餐服务,价值5000元、5800元和9800元不等。白魅导师表示课程有保障,“9800元可以跟你安排顶尖导师,成功率是最高的,高达97%”。
白魅导师介绍,挽回套餐服务是一对一指导,导师实力不一,5800元的套餐没有专属群。9800的套餐导师实力最强,会组一个6位情感导师的客户专属群,并可以安排一名成功率接近100%导师。报名支持蚂蚁花呗、信用卡支付。
“具体会教你女性心理学、聊天沟通技巧、提升情商、关系维护、快速挽回。一步一步教你怎么做,快速的挽回她。”白魅导师称,这名高成功率的导师服务费用按照情况难度不等,最低9800元,最高达16800元,每月只接少量客户,因名额有限很难约上。
对于服务时间,白魅导师表示,到挽回成功为止,没有时间限制。“放心,咱们可以保证我们的服务是100%靠谱的,中间是需要你配合导师的。感情毕竟是终身大事,钱是身外之物,钱是挣不完的,感情失去了会遗憾终生。” 白魅导师表示,如果挽回不了可以退款50%-80%。
小鹿-婚姻恋爱指南APP简介。
屡遭投诉的“小鹿情感”
记者注意到,“小鹿情感”和其App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屡遭投诉。
据《楚天都市报》今年7月报道,深圳25岁詹妮(化名)与男友分手后,对方失联。因放不下这段感情想要挽回,她在网上寻求帮助,武汉一家名为“小鹿乱撞”的情感公司主动介入帮忙,在收取两个月18000元的服务费后,安排了两名导师,为詹妮提供服务。据詹妮称,经过三天的聊天沟通,两名导师主要是教她“完善自己、重新吸引男友”的理论,并没有什么直接有效的挽回举措,甚至连男友都没联系上。
据“看看新闻”11月27日报道,杭州女孩小朱在“小鹿情感”购买了6000元的挽回男友服务,对方承诺一个月可以帮她挽回男友,最终她和前男友的关系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。
记者在聚投诉、消费保、黑猫投诉和质量万里行等投诉平台发现,小鹿情感屡遭投诉。
仅聚投诉网站上,针对“小鹿情感”的投诉就达100余起。一些投诉者称,情感导师向他们承诺15天挽回前男(女)友。超半数投诉者认为该平台存在虚假、误导宣传的问题,其余多为霸王条款、不予退款等问题。
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,武汉小鹿乱撞公司成立于2017年3月23日,法人股东为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。
武昌区工商质监局水果湖珞珈山工商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,辖区的公司武汉小鹿乱撞公司刚开始还比较正规,但今年以来,已经接到针对该公司的投诉20余起。
上述工作人员表示,因投诉太多,工商所还曾研究是否能以“欺诈”对这家公司进行调查,其间也曾约谈过该公司负责人。工商部门向企业负责人提出,要减少投诉并对消费者负责,消费者花了钱是买服务,不能说钱收到手了就不管了。
另据珞珈山工商所杨所长介绍,武汉小鹿乱撞公司是北京魅动力教育咨询有限公司全资子公司。前期初步了解,这家公司并不直接提供心理咨询服务,而是一些心理咨询机构入驻平台提供服务。投诉者以女性居多,基本都是投诉武汉小鹿乱撞公司提供的服务没有用。
珞珈山工商所刘姓工作人员介绍,小鹿情感平台入驻了上百家企业,平台很多业务外包给其他公司,公司接单后,可能就转交给其他公司了。按照《消费者权益保护法》的规定,工商部门只能是组织双方进行调解,因工商所接到的所有的投诉者都不是来自武汉本地,为了督促这家公司和消费者调解,工商所也建了个群,把公司负责人和索赔者拉在一起,要求小鹿乱撞在限定的时间内将处理的结果向其反馈。但若调解不成,工商部门也只能出具调解书,消费者可向法院诉讼。
公司回应系平台入驻形式,有严格审核
小鹿情感官网称,公司创立于2013年,至今注册会员达1200万,有3000位专家入驻平台。网站宣传称团队能帮遭遇情感困扰的用户挽回前任、击退小三、提升魅力、快速脱单、关系维护等等。
据《长江日报》今年1月报道,位于洪山广场长城汇大厦的“小鹿情感”武汉总部有近500名,4000平方米的办公区。“小鹿情感”平台上聚集着1200万的用户,注册的心理与婚姻家庭咨询师达1100多人。“小鹿情感”总部落户武汉7个月来,2017年营业收入近2亿元。
该报道称,“小鹿情感”创始人巫家民介绍,因北京各项成本太高,“小鹿情感”定下了双总部战略,内容生产部分放在北京,其他全部搬迁来武汉。巫家民说,用户可以给咨询师评价打分,咨询师按照小时进行收费,用户的好评直接决定咨询师的收入。
另据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App显示,该平台“情感导师”都是持证上岗的,拥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认证;情感咨询师认证;情感舒压师认证。有的“情感导师”简介显示,拥有国家一级婚姻家庭咨询师证书。分手挽回栏目反复提及99%挽回率。
但有些购买小鹿情感服务的消费者认为,这些所谓“情感导师”说起话来并不具备应有的素质。
在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App里的“树洞”栏目,有一个“情感倾听”专栏。记者发现,该栏目充斥着大量涉及“小三”、“包养”、“援交”、“约炮”等内容。
小鹿-婚姻恋爱指南App上充斥着大量涉黄内容。
12月10日,在武汉小鹿乱撞公司内,记者看到,这里有工作人员数百名,其中一部分人员专门负责接听电话。
该公司人事部王姓工作人员表示,不仅武汉公司,北京公司也没有就媒体采访进行专门回应的部门。王姓工作人员还向记者证实,公司只是一个平台,具体服务由入驻企业或机构来提供。公司对入驻企业或机构都会有严格审核,可保证工作人员有相关证书。
如果服务不满意会不会对入驻公司有相应的惩处措施?如何保证微信对面是拥有证书的心理咨询师?王姓工作人员表示,无法回答这些问题。
至于App上的涉黄信息,王姓工作人员表示,这些内容都是合作公司放上来的。平台会设置相关的敏感词,但“中文是博大精深的”,处理起来有个过程。
12月14日,记者发现,“小鹿婚姻恋爱指南”App“情感倾听”专栏里,涉黄的标题内容已经全部删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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